眼底城事

eyes on place



為何大人們選擇忽視兒童在公共空間的權利?

文:卓曉青

編按:本篇文章為作者在樂團歐洲巡迴時的觀察心得,經作者同意後轉載。


在維也納演出那兩天常常跑去公園,無論是小型的社區公園或是像Karlplatz這種很多孩子聚集的公園,都會看到鳥巢鞦韆和大型遊樂器具,除了可以讓大人、小孩一起玩耍,也可以讓身障孩童躺在上面玩。這樣的共融遊戲場在台北已因著許多身障孩童家長的努力爭取而逐漸增加。歐洲遊戲場的地板是用樹葉和泥土混合成的柔軟土質地,遊戲器具大多是木頭建造;不過在多雨潮濕的台灣不見得適合依樣畫葫蘆就是了。

https://www.facebook.com/hsiaoching.cho.5/videos/10212652880941301/

 

而在Linz演出的時候,即使是空蕩蕩的Linz小機場,裡面都還有兒童遊樂區供孩子使用。
其實這段時間在歐洲,不論是哪個城市,都會看到哭鬧跑來跑去的孩子出現在賣場或餐廳。在柏林我每天都會在餐廳看到在桌子下面爬來爬去的小孩,還有坐在地上不想跟著爸媽回家睡覺的小女生 ; 在布魯塞爾也看到吃滿臉巧克力蛋糕的孩子,吃完一口就滿場跑兩圈再去給媽媽餵第二口。而這些餐廳並不是像麥當勞鬧哄哄的速食店,而是中等以上且晚上還會點上爉燭的餐廳,有一家還是在音樂廳旁邊。

在柏林時,德國老朋友來訪。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爸,我們見面理所當然大談爸媽經,而我們彼此也同意,全世界都有吵鬧的小孩,不論是白人還是有色人種。因此當我聊到在台灣有很多文章或書籍很喜歡討論如何像歐洲媽媽優雅的教育小孩,我們都覺得很奇怪,為何這些作者會看不到滿地爬的小孩? 是否我們會選擇性的觀看我們所認為較為優越的人事物?

但我們的確討論到一個很關鍵性的不同!就是這些滿地爬的歐洲小孩,很少會遭受到像台灣大人的譴責眼光,而這也是我發現的一個相異點。服務生看到這群孩子,都是笑笑的繞開,甚至還會跟他們玩一下,旁邊的客人也神情自若,而父母坐在旁邊也不會聲色俱厲的斥責他們。整個環境對於孩子的行為是包容且融為一體。德國朋友說 : 拜託!他們是孩子耶~他們會發出聲響是正常的,而他們和大人擁有相同的權利以他們的方式享有這個空間。

不管是遊戲場還是公共空間,我發現歐洲與台灣最大的不同,在於歐洲孩童與大人在公共空間是共融的互動方式,而台灣傾向於把孩童隔絕於屬於他們的範圍而不打擾大人。在台灣我們常聽到爸媽責備孩子不要太大聲吵到別人,但臨桌的大人講話更大聲卻鮮少有人抗議,我覺得最關鍵的爭點還是在於權威文化的影響下,兒童一直無法被當作與大人同等的主體,而導致兒童權的低落。

坊間暢銷的教養書都在教爸媽要如何把小孩教育成像歐洲小孩一樣有人文素養(大部份其實都在講餐桌禮儀卻以人文素養掛名)。人文素養最關鍵的就是人的權利與尊嚴,但我們的教育只在乎孩子要符合大人和社會的規範與期待,因此社會壓力製造出焦慮的父母,而焦慮的父母再逼出更焦慮而不斷尖叫抗議的孩子。

我當然同意,討厭小孩的人全世界都有,在歐洲也不例外,絕對不是100%的環境都對孩子友善,我在德國也看過餐廳不歡迎小孩,所以不設尿布臺,還叫家長在廁所地板幫小孩換尿布,把家長氣個半死的情形。但是終究我們還是得面對一個問題 : 我們對待孩子的態度,會不會其實也是我們對待弱勢的縮影?當我們面對比我們弱小,無能力,藏在角落的人們時,我們是選擇視而不見將他們隔離和推開?還是願意讓他們也與我們一起享用社會資源?我們是否都要等孩子長大了才會把他們當做人來尊敬?我們是否認為比我們弱小的族群必須要跟我們一樣才願意讓他們共享權利?

把那些似是而非的育兒書丟掉,先來好好的凝視我們內心的深藏之惡吧~不然,是要怎麼教小孩?

 


卓曉青
國家交響樂團第一小提琴。
曾發表: <身障人士的遙遙求學路──重度身障生與特教助理員的雙人舞>,報導者
<同性婚姻將翻轉父權社會>,上報
<在屍速列車上 你被排除了嗎>,上報
<卓曉青:體制外自學,高資本家庭的奢華?>,端傳媒
<不要摸我的小孩>,蘋果論壇
<當這對母子被趕下車後>,蘋果論壇

國家交響樂團第一小提琴。
曾發表:
身障人士的遙遙求學路──重度身障生與特教助理員的雙人舞,報導者
同性婚姻將翻轉父權社會,上報
在屍速列車上 你被排除了嗎,上報
卓曉青:體制外自學,高資本家庭的奢華?,端傳媒
不要摸我的小孩,蘋果論壇
當這對母子被趕下車後,蘋果論壇